发布日期:2025-05-22 11:05 点击次数:110
哥们,来场说走就走的奇幻冒险吧!这本男频力作,简直是热血与智谋的完美碰撞!主角一路开挂,却又步步为营,每一个转折都让人拍案叫绝。战斗场面燃到爆炸,情感纠葛细腻入心,看得我直呼过瘾!告诉你,错过它,简直就像错过了整个江湖的传奇!赶紧加入书架吧!,咱们一起闯荡这波澜壮阔的世界!
《第一权臣》 作者:皇家大芒果
第一章绝处有生机
啪!
啪!
啪!
此起彼伏的鞭子声在不大的劳工营中回荡,落在血迹斑驳的麻衣上,立刻便新添一道道血痕,抽得劳工们本就蜷曲的腰背更加佝偻,本就蹒跚的步伐愈发踉跄。
“都他娘的给老子快点!天黑之前做不完,别怪大爷手底下不客气!”
一个青衣壮汉站在一块石头上,板着一张络腮胡子脸,厉声呵斥着,说完又空手抖了一下,鞭子如长蛇甩尾,在空中抖出吓人的声音,路过他周围衣衫褴褛的苦工们不敢触怒这个阎王,慌忙再压榨出一点点体力,加快了动作。
如蚂蚁般提着土筐,一点点朝着山坡上挪去的队伍中,有一个身影明显还要更慢一些。
箩筐里虽然只装了一半的土,也明显不是那瘦弱得连衣服都快撑不起来的四肢可以承受的。
同样很显然的,在这个地方,不会有人允许他这么偷懒,那一身的血痕就是为这份孱弱遭受的罪责。
又因为这一身血痕,他变得愈发孱弱。
夏景昀死死咬着牙关,拎着仿佛重逾千钧的箩筐,行走在累倒的边缘。
但他知道,他不能倒下,如果在这时候倒下,迎接他的不会是休息,而是一顿催促他起身的毒打,如果还不能起来,那不远处的乱葬坑,就将是他最终的归宿。
不知过了多久,伴随着一声响彻整个营地的锣声,夏景昀直接跌坐在地,大口的喘着粗气。
四周其余的苦工也很累,但他们都顾不上休息,将箩筐一扔,便快步冲向劳工营一角的窝棚去抢一个窝头,抢一碗稀粥,然后才有资格坐下,否则熬不过这漫漫长夜。
夏景昀也知道食物的重要,但他真的是一点力气都没了,半瘫在地上,眼珠子都不愿多转一下。
这副身体本身底子就不算好,记忆里已经这般劳作了半个月,早已是在油尽灯枯的边缘,原主已经彻底摆烂等死,然后在昨夜迎来了他的降临。
夏景昀本来是不想来的,但架不住身为一个大型项目经理的他,在难得回家又高烧卧床之后,他那位愈发漂亮水润的老婆亲自服侍,“老公,该喝药了。”
逝者已矣。
来都来了。
重活一趟的他并不想就这么轻易地打出GG,艰难熬过一天的他还想垂死挣扎一下。
强行振作起一点精神,他缓缓打量着四周。
在他的西面有几个山包,如今已被挖了不少,在他的东面,是一个极其宽大的土堆高台,现在还只有个底座。
他们要做的事情就是把这个山包的土,运到这个土堆上,将高台堆起成型。
具体为了什么,原主的记忆里并没有这些,只记得监工们催得越来越紧,休息时间越来越少,如今更是到了连人命都不顾的地步。
在赶工期么?
他涣散的目光悄然凝聚了些,在低矮的山包和越来越高的土堆上转了转,一段记忆浮上心头,登时忍不住喜上眉梢。
“你还笑得出来!”
一个同样衣衫褴褛的年轻壮汉走了过来,手里拿着半个窝头,递给夏景昀,然后在一旁坐下,“二叔没见着你过去,还以为你没了,急得团团转呢!”
壮汉是他的堂哥,名叫夏云飞,在两家人获罪被发配来此之后,自小练武的他就成了两家人唯一的顶梁柱,而眼下,也是累得日渐消瘦,壮硕的胸大肌都快没了,再不复曾经的英武飞扬。
但不管是累是苦,这个年纪也不过二十的年轻人,只是默默地承受着,竭力照顾着父兄。
原主也是个真书呆子,压根看不出来什么,有时候还嫌弃半个窝头不够吃。
夏景昀接过这半个窝头,想了想又掰成两半,递过去一块。
夏云飞摆了摆手,“我不饿,你快吃吧。”
话音刚落,腹中一阵雷鸣。
夏云飞红着脸捶了自己肚子一下,一个大男人正在装逼的时候被戳穿,多少带着几分尴尬。
“这是干啥?出口饿气?”
夏景昀虚弱地调侃一句,又微微抬了抬手示意,他也的确没多少力气。
夏云飞也不再扭捏,伸手接过。
他每天可以领到三个窝头,但要分两个给抢不到窝头的二叔跟堂弟,远远是不够的。
也得亏他底子确实扎实,才能扛到现在。
将窝头一口吞下,他扭头看着小口慢嚼的堂弟,忽然觉得今天的堂弟有些不同。
不仅是能想到给自己分一口吃的,最关键的是气度好像有些不同,没那么丧气了。
但旋即他又黯然下来,那又如何呢?
在这个地方,死亡,不过是迟早的事。
堂弟、二叔、父亲,还有被发配在另一边女劳工营里的母亲、二婶和小妹,无非就是谁先谁后罢了。
甚至,在这种不惜性命的赶工下,自己又能撑到哪一天呢?
堂兄一个糙汉子在那儿伤春悲秋,夏景昀却越想越兴奋,苍白虚弱的脸上,露出异样的红晕,“大哥!我有办法了!”
或许是因为记忆融合的关系,让他很自然地喊出了一声亲切的称呼。
夏云飞在那儿愁得眼泪都快下来了,闻言一愣,“什么办法?”
“提高干活速度的办法,改变我们等死命运的办法!”夏景昀一激动,连咳了几下,然后一把拉住他的手,“大哥,你带我去找监工,我能救我们出去!”
夏云飞闻言,竟不仅没有多少激动,反倒是神色古怪了起来,那种先震惊接着又怜悯的眼神,看得夏景昀一头雾水。
就在这时,不远处,一个老头子虚弱地来到大胡子监工面前,“大人!我有法子,我有可以让咱们如期完工!你带我去见管事大人!”
那位青衣壮汉闻言扭头,似笑非笑,“你有什么法子?”
老头儿犹豫了一下,“你给我吃顿饱饭,我就把法子献上。”
青衣壮汉冷笑一声,竟忽地一鞭子抽过去,直接在老头儿的肩上绽出一道血痕,而后劈头盖脸地一顿鞭子,老头开始还蜷成一团惨叫求饶,渐渐便没了动静。
青衣壮汉收起鞭子,呸了一口,“还想靠着这个骗吃骗喝,当老子傻呢!”
说着他扭头环视,“来两个人,把这老东西扔到乱葬坑里,每人奖励两个窝头!”
话音一落,好几个人蜂拥而上,最后被两个强壮些的抢了先,兴高采烈地抬着走了。
夏景昀呆呆地看着地面上那滩褐色的血迹,说不出话。
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么消失在眼前,从和平盛世而来的他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命如草芥。
如果自己贸然开口,那么此刻被抬走的会不会就是自己?
夏末秋初,夏景昀只感觉寒意彻骨。
脸上异样的红晕瞬间消退,变得一片苍白,握着堂兄的手呆若木鸡。
“之前好些人都是打着建言献策的名号,监工帮忙报上去,结果屁用没有,连带着监工也吃了挂落,自然没给这些人好果子吃,后面更是压根就不信了。事实上真有法子,谁又会忍到现在才拿出来呢。”
夏云飞扭头看着堂弟,“你估摸是累迷糊了,把这个都忘了。”
夏景昀喃喃道:“既然如此,这老者为何还要这般?”
夏云飞揉了揉肚子,“左右是死,赌一把,想做个饱死鬼呗。”
还在呆呆拉着堂兄手的夏景昀正要感慨一顿饱饭就能把人逼成这样,忽地眼前一花,浮现出一副诡异的画面。
画面中,夏云飞状若疯虎,冲进了发放餐食的窝棚,一把抢了几个窝头和半桶稀粥,朝外冲去,但还没跑出几步,就被反应过来的守卫围住,他拼命打倒了几个,但还是被乱棍打翻在地。
惨嚎声和怒吼声交织,稀粥泼洒,窝头散落,一个窝头穿过人群,朝前滚去,前方的树荫下,躺着奄奄一息的夏景昀和两个枯瘦潦倒的中年男人。
夏景昀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饿出幻觉了,但重新睁开眼,画面消失,眼前出现几行金色字体。
【觉醒技能:窥命】
【触发条件:与窥探对象产生肢体直接接触五分钟。】
【技能内容:窥探对方未来七日内,对自身命运影响最大的画面。】
【使用限制:以自身精血为媒,窥命之结果影响越大,所耗精血越多。】
【备注:你也不想当个靠枸杞过日子的男人吧?慎之!】
夏景昀低头看着一直跟堂兄握住的手,信心再度涌起,“堂兄,扶我去找监工。”
夏云飞吓得瞪大了眼睛,“你疯啦?”
夏景昀自信一笑,“我没疯!”
第二章我为你算一卦
“大人!草民有事求见。”
最终拗不过堂弟,又想着横竖是个死的夏云飞还是搀扶着虚弱的堂弟,来到了监工面前,拱手作揖。
啪!
一声鞭子直接落在夏云飞的肩头,猩红的血登时在破麻衣上染出一道血痕。
“你算个屁的草民!”青衣壮汉冷哼一声,甩出一鞭,居高临下地看着二人,“刚刚才死了一个,你们也想跟着去?”
夏云飞捂着肩膀,一旁的夏景昀神色恭敬,语气虚弱地开口道:“大人,罪人这身子怕是扛不过多少日子了,幼时曾于梦中见仙人,传授了几道卜卦算命之术,想在临死前,为大人算上一卦。无需大人赏赐任何的东西,可若是日后应验,还望大人念在此卦份上,予我父兄一丝看顾,罪人也算不负一身所学。”
说完,他看着青衣壮汉,神色虚弱不堪,但一双清亮眸子里却透出坚定和自信。
胡子监工负手打量着他,沉默不语。
夏云飞默默吞了口口水,一颗心狂跳不已。
就在夏云飞都快扛不住想要拉着堂弟给监工赔罪然后逃之夭夭的时候,胡子监工开口道:“怎么算?”
夏景昀虚弱道:“请大人寻一处无人僻静之地即可。”
无人僻静之地......
胡子监工目光环视一圈,看着四周散落休息的劳工们,“都给老子滚远些!”
夏景昀:......
“请大人将手伸出来。”
胡子监工看了两人一眼,看着身子魁梧的夏云飞,“你,也走远些。”
然后待夏云飞退出几丈后,右手握鞭,伸出了左手。
夏景昀伸出满是脏污和血泡的手,按在了监工的手腕上。
胡子监工愣了愣,“你是算命还是行医?”
夏景昀也猛地反应过来,但这会儿不敢露怯,故作平静道:“仙人授法,自非我等凡人可懂。请大人静心稍待。”
毕竟是曾经在工地上跟三教九流打过交道的,胡话还是张口就来,让人瞧不出破绽。
胡子监工想了想便也没再吭声。
等了一小会儿,他看着还在闭目沉吟的夏景昀,又看了看按在自己腕上的手,若不是他自己是个讨媳妇都费了老劲的糙汉,他都有些怀疑这人是不是要趁机占他便宜了。
夏景昀也在焦急地等待着,生怕对面一个耐性不好,直接撒手撤了,那他翻身活命的唯一机会就都没了。
于是他装作忽然一惊,眉头紧锁,倒吸一口凉气。
本来有些不耐烦的胡子监工见状登时收敛性子,不敢发作。
等着等着,夏景昀终于眼前一花,一副画面出现。
只见胡子监工神色悠闲地走回一处院子,径直来到卧房,一开门就瞧见了两只肉虫在床上纠缠。
瞧见他忽然出现,女人尖叫着裹着被子缩在床角,男人却大剌剌起身,慢慢穿着衣服,“没想到你提前回来了,你女人滋味不错,很润。”
胡子监工自然勃然大怒,冲上前去,却被男人几下打翻在地,然后扬长而去。
画面在这儿戛然而止。
“怎么样了?”
胡子监工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显然是到了耐心的极限。
一阵轻微的虚弱感袭来,夏景昀晃了晃身子,神色古怪地看着他,果然工地人的命运从古至今都这么雷同吗?
工地人是挖了谁的祖坟吗?要遭这罪。
转念一想,还真有这可能。
他欠了欠身,“大人近日回家,不妨多带几人同行。但记得行止有度,切莫做得过火,伤及人命。”
胡子监工一皱眉,“没了?”
夏景昀一副世外高人的语气,“此事已是大人近期最为攸关之事,大人只需记得便可。”
紧接着,他又补了一句,“罪人算上这一卦,也算是了了一段缘分,”
说完,他蹒跚而去,留下在原地发楞的大胡子。
放什么屁呢,在这儿忙活大半个月了,什么时候有过一天假期,还回家,简直是一派胡言!
胡子监工呸了一口,看在对方没问他要什么好处的份儿上,便也没再追究,转身离开。
夜色悄然笼罩在这个天地,满是汗臭的劳工营,今天又睡得宽敞了些。
夏家的两个父辈此刻也顾不得劳累,训起了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儿子。
“你们怎么敢的啊!这劳工营中,如今谁还敢耍花招?你们就真不怕死?”
“进了这劳工营,咱们就认命吧,好死不如赖活着,能扛一天是一天,等着哪一天陛下大赦天下,咱们就有救了,冒险只可能让我们提前死了啊!”
父辈的话落在夏景昀的耳朵里,纯粹跟放屁没啥区别。
他这身体顶天能活个十天半个月的,哪怕就是一个月后每人发一个青楼花魁,他也无福消受。
他不自救,谁能救他?
没有别人能帮忙的时候,要学着自己解决问题,这是他在初二的某个晚上就明白的道理。
......
“来来来!走一个!”
劳工营旁边的一个棚子里,八个监工坐在一桌,桌上摆满了酒肉,众人端起酒碗,碰了一下。
“老二,你怎么了?为何心事重重的?”
放下酒碗,一个汉子看着夏景昀他们那位胡子监工,开口问道。
“哎,没啥。”胡子监工摇了摇头,忽地又问道:“你们信算命不?”
众人一愣,旋即哈哈笑着。
“咱们干的都是伤天害理的事,真要有因果循环,咱们还不下那阿鼻地狱啊?”
“就是,真汉子就信奉真刀真枪,对仇人真刀真枪,干服了就算完事儿!”
胡子监工叹了口气,暗道一声自己也是昏了头了,竟然相信这种事情。
首先休假这事儿就是不可能的。
“来!喝酒!”
他举起酒碗,决定将那些奇奇怪怪地说法抛诸脑后。
就在几人喝着酒吃着肉的时候,一个男人走进了棚子。
“刘护卫!”
众人齐齐起身,眼前的男人虽然不是什么大人物,但却是劳工营管事的贴身护卫,这些监工谁也得罪不起。
来人神色倨傲,扫了一眼,淡淡道:“都在啊,管事大人知道大家辛苦,多日操劳,从明日起,每日两人轮休,休息一日,待四日歇满,全力督促工期!”
众人齐声答应。
胡子监工端着酒碗的手一抖,酒水洒了一地。
男人环顾一圈,随手指了两人,“就按照此刻站位来吧,这俩先休息,接着是你们两个,然后你俩,最后你俩。”
他按照方桌的位置,随手点着了一圈,胡子监工和邻座恰好就在第一批。
胡子监工喉头滚动,吞了口口水,竟有了几分恍惚,这么神奇的吗?
第二天一早,伴随着锣鼓号声,胡子监工猛地从床上坐起,然后一旁同屋的人一边笑着一边穿着衣服,“你今天享福咯,不用早起,快补个觉,养精蓄锐,回去抱抱你的美娇娘吧!”
胡子监工去年娶了妻子,肤白貌美,前凸后翘,羡煞旁人,乃是众人皆知的事情。
“还养个屁,老子已经憋得头都大了!”
胡子监工嘿嘿一笑,同屋的人带着艳羡又嫉妒地的笑容离去,
在床上坐了一阵,他慢慢起身穿衣洗漱,走出了房间。
隔壁屋跟他同日休假的另一个监工听见动静也走了出来,笑着道,“二哥,还没走啊?”
胡子监工不免又想起了夏景昀的话,心头一动,“老六,今日左右无事,不若上我家喝上几杯?我叫上一桌萃华楼的席面。”
都放假了,谁愿意还跟同事搅在一块,那汉子迟疑道:“今日我本打算约几个兄弟一聚的。”
“没事,叫上一起吧!”
胡子监工想着夏景昀的话,人多正合他意。
“那行吧!”
那汉子点头答应,只怪萃华楼的席面和嫂子着实都太诱人。
于是,两人一起回了临近的江安县城中,找到了汉子的几个好友,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先去萃华楼订了一桌席面,然后兴高采烈地走向了监工的家。
走向家的路上,胡子监工的脑子里一直盘旋着一个念头,那就是夏景昀让他多带几个人回家是为了什么。
自己都回家了,难道还能有什么危险吗?
江安县城不大,即使胡子监工的家只是在城边,距离也没多远,众人一起来到了家里,胡子监工笑着道:“诸位在院中稍后,我去知会一声我娘子。”
众人自然是点头,一番恭维。
胡子监工迈步穿过走向卧房,推开门,便瞧见妻子正在床上纠缠!
第三章生死抉择
捉奸在床,光这四个字,就能引动绝大多数人的兴趣。
这里面饱含着伦理、肉欲、爱恨等等无限遐想。
但若是自己就是当事人,往往就只有彻头彻尾的愤怒了。
能在一旁吹曲助兴的毕竟还是极少数中的极少数。
“你们在干什么!”
胡子监工此刻便是血涌天灵盖,一声怒吼,惊醒了正盘根究底的那对男女。
女人登时一声惊恐的尖叫,抓着被子遮住身子,缩在床角。
这番姿态落在胡子监工眼里,更添怒火,你他娘的跟这个野男人脱光了玩,却要在老子面前遮遮掩掩?
床上的男人却只慌了一瞬,旋即便淡定起来,慢条斯理地穿着衣服,“没想到你提前回来了,你女人滋味不错,很润。”
监工大怒,冲了上去,却被对方直接伸手架住拳头,当胸踹了一脚。
打不过!
监工的心头涌出屈辱,对一个男人而言,几乎没有多少事能比在这样的时候被奸夫撂翻还要让人难以接受。
“二哥,咋了?”
但就在这时,门外忽地涌进七八个汉子。
对面的男人脸色猛变,监工忽地底气一足,“弄死那狗东西!”
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是十几只手。
刚才还不可一世的男人逃无可逃,终于满脸是血地被打翻在地。
一个同行的汉子骑在男人背上,目光在床上遗憾划过,死死摁着男人的脑袋,呸了一口,“他娘的,还真有点本事,要不是哥儿几个人多,还差点拿不下这狗东西!”
“二哥,你今天这真是老天保佑啊,叫上哥几个一块过来,不然还真得吃个大亏!”
正红着眼睛喘着粗气,从让人去厨房拿来菜刀,接到手里准备一刀砍掉这个奸夫脑袋的胡子监工忽然一愣,想起了夏景昀的话。
......
堆土场,夏景昀提着一筐土,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机械又麻木地走着。
他现在已经感觉不到疲惫了,就像饿极了的人不再感觉到饥饿一般。
这样的状态是极其危险的,因为指不定就会在下一秒倒下。
夏景昀昨晚都忍不住在想,若是这段画面应验的时间在第五天第六天,乃至于第七天,自己会不会在成功之前先累死在这个地方。
但当他今天一早,没有瞧见原本负责此处那位胡子监工身影时,他开始憧憬了起来。
也正是这样的憧憬,从他的肌肉筋骨中又压榨出了几分气力,熬住了又一天不把人当人的高强度工作。
当锣声再度敲响,中午的午饭时间到了。
夏景昀强撑着起身,打算去领个窝头,领一碗稀粥,结果走在半道上被人撞倒两次,等他慢慢挪到了地方,窝头已经没了,用破木碗接来的一碗清汤寡水的粥,就算是在几个小时高强度劳累之后仅有的补充。
这点东西,够谁吃的啊!
人家也确实不在乎你够不够吃,对劳工营的管理者而言,他们这些获罪发配来的劳工就是耗材。
死一个,死一批,甚至于死完了,也不会有谁追究他们的责任。
他们只需要担心能不能完成上面交待的事情;
只需要担心能不能从这个好不容易拿到这个肥缺中把该挣的银子挣到。
正午的烈日当头,夏景昀将碗里的稀粥直接一口闷掉,在想要再来一碗又被无视之后,慢慢挪向了一处人员聚集的树荫。
那儿有他的堂哥,还有他俩各自的父亲。
夏景昀的父亲夏恒志样貌清瘦,夏云飞的父亲夏明雄则要壮实些,但如今毕竟年岁渐长,又养尊处优多年,骤然经受这种强度的压榨,都早已是须发凌乱,憔悴不堪,两张相似面容的脸上,尽皆透出一股油尽灯枯的黯淡。
瞧见夏景昀拖着步子挪过来,夏云飞连忙起身扶着他过来坐下,然后从怀里取出半个窝头递过去。
夏景昀没有扭捏,伸手接过,跟堂兄道了声谢,然后照例掰了一半递回去。
“定远,高阳,你二人过来一下。”一旁,夏景昀的父亲夏恒志虚弱地开口。
他叫的是两人的表字。
夏云飞,字定远;
夏景昀,字高阳。
闻言夏云飞便扶着堂弟来到了两位靠坐在一起的中年男人面前。
夏恒志伸出手,轻轻抚了抚两人的脸。
手很粗糙,满是血痂和脏污,好在脸也好不到哪儿去。
“都是好孩子,是我们害了你们。”
夏云飞连忙摇头,“二叔,你别这么说,咱们清清白白,只是被人陷害的。”
“这都已经不重要了。”夏恒志摇了摇头,“眼下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他拿起二人的手,叠放着按在一起,“从明天起,定远也不用给我们抢吃的分给我们了,我们两个自己去领,领到的吃的就都给你们,你们一定要活下去。记住,兄弟齐心,熬过这一难,未来未尝没有光耀我夏氏门楣的一天。”
夏云飞和夏景昀齐齐怔住,他们立刻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一时间却又震惊得不敢相信。
夏云飞的父亲夏明雄也在一旁附和道:“这也是我的意思。定远,你力气大些,身子好些,身为兄长,要多看顾着二郎,今后一起活下来,你们一文一武,再为我夏氏传宗接代,延续香火,我兄弟二人也好有面目去见列祖列宗。”
夏云飞连忙道:“父亲,二叔,用不着这样啊,我们能一起挺过去的。我明天去多抢些窝头过来!你们要撑住啊,要是你们没了,我怎么给母亲和婶娘还有小妹交待啊!”
夏恒志摇着头,“我们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扛不扛也就这几天的事了,这高台没一个月完不了工,我们再拖着,只会把你们一起拖死,我们不能全都死在这儿。”
说完他看着夏景昀,“高阳,如果你能活下来,要一辈子都记得大伯和堂兄的活命之恩,如果......”
他顿了顿,眼神出现了一丝悲伤,“如果最后堂兄也扛不住了,你......切莫怨他。”
或许是融合了记忆的缘故,听了这番话,夏景昀的心头涌起彻骨的悲伤,只感觉心痛地都快喘不上气。
就在这两对父子做着痛苦抉择的时候,一个壮汉走了过来,“大个子,我给你指条生路?”
夏云飞连忙道:“你说?”
那人开口道:“你这两位长辈说的话没错,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活命。但是你想要的活命,就要做得更彻底一些。”
说完他指着夏景昀,“像这种累赘,迎风就倒,谁带着谁死,不如你直接与我合作,我们俩一起做工,下来一起抢夺食物,保证每天填饱肚子,这样,一定可以活着出去!如何?”
夏云飞神色骤然转冷,“在这儿力气都珍贵,我不想打人,你最好马上消失!”
壮汉叹了口气,“看你一身力气,没想到竟如此死板,守着那份假仁假义,等着累死吧!”
壮汉摇着头离开,一副“良言难劝该死的鬼”的架势。
夏景昀看着堂兄,开口道:“堂兄......”
“二郎不必多说!”夏云飞直接打断了他,坚定道:“我必不会抛下你!你我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咳咳!”夏景昀咳嗽两声,“不是,我的意思是,我们不一定会死。包括我,包括父亲和大伯。说不定明天咱们就能有好转。”
夏恒志洒然一笑,眼神里有着放下了生死的坦然,“高阳!为父和大伯心意已决,你无需说这种不切实际的妄语安慰我们。只要你们能活下去,我们豁出性命也无妨的。”
“是啊,二郎,你跟定远好好照顾好自己就行。”
夏云飞看向夏景昀,想起了他昨日去找监工那一趟,但他并不知道堂弟跟监工说了什么。
他素来是知道堂弟除了读书习字长得好看,没别的本事,要说能三言两语就收服那个监工,他是半点不信的。
不过此刻瞧着堂弟的神情,他的心头又忍不住生出些不切实际的希望。
万一呢。
说话间,一声锣响,监工们又抽着鞭子吆喝了起来,劳工们在可怜的一盏茶时间休息过后,又被赶到了场中,开始了又一轮的劳作。
周而复始,直至累死。
夏景昀中午只喝了一碗稀粥,半个窝头,腹中如雷鸣,这会儿被日头一熏,只感觉头晕目眩,手中土筐重逾千钧,忍不住脚下一个踉跄,跪倒在地。
不远处的监工眼神如鹰,立刻从石头上跳了下来,一鞭子抽了过去,嘴上喊着,“给大爷滚起来!”
鞭子破空而响,身后忽地传来一声大喊,“老四,住手!”
第四章献策
鞭子还是落在了夏景昀的身上,但夏景昀身上吃痛,眼神却瞬间激动起来。
因为,那一声呐喊,是他期待了一天的胡子监工的声音。
握着鞭子的壮汉扭头看去,诧异道:“咦?二哥,你不是休假吗?你咋来了?”
胡子监工飞奔过来,气喘吁吁地摆了摆手,“这个稍后再与你说,这人我先带走了。”
说着他走过去,扶起夏景昀,“先生,咱们换个地方说话?”
壮汉:???!!!
听见这声先生,夏景昀便知道这事情稳了,这第一步算是彻底踏出去了。
他的心头无比高兴,脸上却压抑着喜色,虚弱地点了点头。
“二哥,你这是?”
壮汉听着那声先生,都快听傻了。
“一会儿慢慢与你说。”
胡子监工伸手扶着夏景昀,慢慢朝着不远处的二层小楼走去。
瞧见他那小心翼翼,缓缓挪步的样子,整个工地上,无数人都瞪大了眼睛。
不止劳工们目瞪口呆,就连其余监工们都傻了眼,瞧着一向脾气最暴,最是心狠的老二,这番离奇姿态。
小楼不远,即使夏景昀此刻步子不大,也没花什么功夫就到了。
胡子监工将他扶进了自己的屋子,在桌边坐下,激动道:“先生真是神算呐!若非先生之言,我今日定遭奇耻大辱,多谢先生!”
说着他便站起来作了个揖,夏景昀连忙起身扶了扶,结果一个没站稳跌倒在了地上。
胡子监工赶紧将其扶起来,瞧着他虚弱的样子,一拍脑门,“瞧我这脑子,先生稍等,我去伙房看看可有什么吃的,给先生弄来。”
说着便匆匆离开,夏景昀松了口气,对胡子监工的态度变化他并不意外,别说是这些没啥文化见识的汉子,就是以前他身边那些读了大学的年轻人,还不是一样在上进和上班之间,选择了上香,把寺庙都快挤爆了。
只要他的话应验,收服一个这样的人,是没有悬念的事情。
很快,胡子监工折返,端着两个大盘子,放在桌上歉意道:“抱歉了先生,这会儿没别的吃食,只有些中午剩下的,我给归置了一下,您切莫介意。”
夏景昀闻着久违的肉香,看着眼前两盘丰盛的残羹冷炙,苦笑道:“大人说笑了,你觉得对现在的我而言,还有资格计较这个吗?”
胡子监工也笑了笑,欲言又止。
夏景昀现在也不敢怎么拿捏他,便主动道:“待罪人稍用些饮食,补充一下体力,便为大人再算一卦,可好?”
“好好好!”心里话被说出,胡子监工连忙点头。
夏景昀倒了一杯茶,就着茶水,慢慢吃了些东西。
久饿之人,不宜暴饮暴食,他只好慢条斯理地吃着。
没想到这番做派,落在胡子监工眼里,就又成了高人姿态。
沦落到这幅境地,吃起东西依旧如此从容优雅,不愧是得窥天机的高人啊!
强行克制住将眼前盘子里的东西风卷残云一扫而空的冲动,夏景昀笑着道:“大人,罪人能否将这些东西带走,你知道的,我尚有父兄在此。”
“无妨无妨,我给你找两个油纸包。”
“多谢大人。”
“先生切莫客气。”
将东西包好,夏景昀笑着道:“大人可需要我先净手?”
“都是糙汉子,哪儿在乎这个!”
说着胡子监工就忙不迭地伸出了手来,扯起袖子,露出手腕。
就像一个食髓知味的男女,猴急地摆好架势,等待着另一半的临幸。
夏景昀在麻衣上仔细擦了擦手,伸出两指搭在手腕上,闭目沉吟起来。
有了之前的经验,胡子监工也不急不催了,只是满心期待地等着。
五分钟后,夏景昀面前一花,一副画面出现。
他缓缓睁开眼,笑着道:“恭喜大人,最近七日诸事平安,只需记得小赌怡情,切莫上头,否则可能输掉一笔不菲的银钱。”
胡子监工点了点头,接着稍有些不满足,陪着笑,“先生,能否多算些时日?比如未来十年八年的。”
“算当然是可以算的。”夏景昀笑了笑,“但是,窥探天机是有代价的,以我目前的身体,恐怕一次都算不出来就得暴毙在此。”
胡子监工陷入沉吟,似乎也开始怀疑起了夏景昀的用意。
“大人不必忧虑,我等是获罪发配来此,自不可能让大人冒险做出徇私之事。不过,大人若能帮我一个忙,罪人未尝不能重获自由,届时自可为大人多卜算几卦。”
胡子监工一下子激动了,“先生请讲。”
夏景昀缓缓说出最终的目的,“我昨夜强窥天机,觅得一方,或可解眼下危局,大人如能带我去见管事大人,立下功劳,此事便能真的有所转机,届时大人也可立下一功,岂不美哉?”
若是别的劳工说这话,性子暴虐的胡子监工或许直接乱鞭抽死,但夏景昀有“神迹”在前,胡子监工只沉吟了一下,便点头答应,“好,我这就带你去见大人!”
夏景昀心头一喜,又道:“还有一事,大人须得考量。”
“你说。”
“诚如方才所言,窥探天机是有代价的,若非当初自知命不久矣,我也不愿再多卜那一卦。如果大人将在下会卜算的消息传出去,未来达官显贵来得多了,在下又拒绝不了,还想为大人算卦,这身体能否承受就是两说之事了。”
胡子监工立刻明白了过来,“你放心,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夏景昀微笑颔首,起身跟着胡子监工朝外走去。
二人登上小楼二层,来到了劳工场管事的门口,看着门口的护卫,卑微地陪着笑脸,“刘护卫,小的有事求见一下大人。”
刘护卫依旧倨傲,抱着双臂,面无表情看了他一眼,撂下一句等着转身进了屋,很快出来努了努下巴,“进去吧。”
“多谢刘护卫。”
看着这一幕,夏景昀也更理解了为什么之前这些监工完全不搭理那些劳工的献计献策。
“大人。”
“何事?”
坐在桌案前的,是一个穿着锦袍的微胖中年人,听见动静,头也不抬,淡淡开口。
“大人,有劳工前来献策,说有办法让咱们加快运土之速,如期完工,完成上头的任务。”
微胖的管事缓缓抬头,眯眼看着胡子监工,接着将目光挪向他身后的夏景昀,阴冷的目光搭配着两撇八字胡,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如果办法有用,我自会有赏,但如果没用,你们俩都得死。”
胡子监工一哆嗦,喉头滚动,旋即想起夏景昀那神乎其神的预言,竟没有求饶反悔。
管事诧异地挑了挑眉,看着夏景昀,“你有什么办法?说吧?”
夏景昀开口道:“有一种滑车,可以节省人力,一次运输许多土方,正好适用于我们从低处向高处运土的情况。如果使用,我初步预计,至少能将如今的速度提高一倍。”
说着夏景昀将滑车运土的方法简单说了。
管事听得似乎靠谱,来了兴趣,“具体需要些什么东西,可有方略?”
夏景昀开口道:“大人可有纸笔?我为您写下来。”
管事立刻叫人取来了纸笔,让夏景昀坐下来。
约莫小半个时辰之后,夏景昀将几张画着各种物件,并写着相关说明的图纸递给了管事,“只需备齐东西,最多两个时辰就能看到效果。”
管事细细看了一眼,微微颔首,又追问了几个问题,“下去等信吧。今日暂免了你的劳作。”
夏景昀和胡子监工一起退了出来,他悄悄揉了揉发酸的手腕,得亏以前从少年宫开始的十几年毛笔苦练不辍,否则倒在最后一关就搞笑了。
走出来,他朝着胡子监工行了一礼,“多谢大人陪我冒这一险。”
胡子监工依旧有些忧虑,“先生,你这法子灵不灵?”
夏景昀自信一笑,“仙人所授,天机所在,岂能不灵。”
劳工场中,那位给夏云飞提议过合作的壮汉瞧着夏景昀跟胡子监工全须全尾地又走了回来,忍不住有些后悔,这小子莫不是有了什么奇遇,早知道自己今天多那句嘴干嘛!
让他更惊讶的事情还在后面,只见胡子监工领着夏景昀找到了今日代他值守的监工,说了几句,夏景昀就被扶到了树荫下歇息了起来!
凭什么!
汉子顿时觉得手里的土更重了。
啪!
“磨蹭什么!快点!”
鞭子又舞了起来,众人也顾不得艳羡,赶紧又再度忙活起来。
好不容易挨到了日落锣响,众人又赶紧冲向窝棚,而夏景昀已经提前领到了一个窝头和一碗稠稠的粥。
瞧见父兄过来,他连忙挥手招呼。
“高阳,你没事吧?”
大伯和父亲都关切地问起,夏景昀笑着摇了摇头,“我没事。”
他从怀中取出油纸包,大声道:“这是监工大人赏赐的,你们吃吧。”
大伯和父亲,以及夏云飞登时眼睛都直了,夏云飞登时警惕地看着四周。
夏景昀笑着大声道:“放心吃吧,监工大人就在旁边呢,他赏赐的东西谁敢抢,为了一顿饭不要命了吗?”
嘴上这么说着,他也暗自警惕着周围的风吹草动。
好在周遭众人虽然眼馋至极,但旁边不远处的确就是监工吃饭的窝棚,对方又有夏云飞这么个一看就不好惹的人,不能一击得手的情况下,并没有人敢贸然尝试。
只能竭力抽着鼻子,希望闻见点香味,闭着眼睛想象自己嘴里嚼着的不是窝头。
夏景昀也没办法,一是这点东西自家人吃都不够,二来这是监工赏给他的,他有什么资格将这种东西发给众人,引起骚乱又当如何?
所以只能管好自家人就算了。
更何况这点东西,夏家三人也就刚刚够一顿的。
夏家众人时隔多日,终于吃了顿荤腥饱饭,似乎真的看到了活命的希望。
夏明雄看着夏景昀,“高阳,你昨日说的那个事,莫非是真的?”
夏景昀点了点头,笑着道:“嗯,我们都能活下去,运气好的话,脱困也不是不可能。”
这话一出,昨日还决定献祭自己让后辈独活的两位父辈眼中又燃起了求生的意志。
夏云飞嘬了嘬手上的油脂,无声笑了笑。
要是那样,他也可以不用这么辛苦,每天只吃一个窝头了。
真的很饿啊!
......
劳工营不远处,便是江安县城,劳工营管事骑着马进了城门,来到了城中县衙。
在县衙门口下马站定,他伸手按了按怀中的纸,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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